鬆開引擎,任車在清冷孤僻的丘陵道上無聲滑行。如果停在彎前的第五棵雪松處,下車舒口氣吧,我想,初雪也許該落了。拐過那道彎,應是臥波橋了。幾經打聽,我只要沿著東岸的梅林小馳,穿過兩山之間的小道,豁然開朗處,便是隱在環山凹中的一大片田園平畈,舊友可能已等在梅林村口了。
  初冬,曠日連綿的絲雨,三個鐘點的車程,我終於可以暫別雨刮在exuviance 果酸眼前擺來擺去。伸展一次,緩步移至雪松下,那第一朵柔白的雪花,恰隨霧迷般的絲雨,嫋嫋娜娜地飄墜在松針上,竟似曉得我停車是為了等她!既使黃昏的光線,依然可以看到那一點眩目的玉白,晶瑩在翠色松針上的奪目!那絨團般的雪花稍浸水潤之色,仿如一朵姍骨纖瓣的素梅,亭亭地就綻開在雪松上,霧雨,這一刹終於停了。問聲久違吧,隔年相見,你依然是瑤宮仙境最清絕的容顏!
  曆過春草接天,流連過野陂水蓮。葉零在金風中的枯黃,那彌望的青碧和花紅亭淵,氤氳成舊季的金色深濃。但任誰也無力主大千純色一統!造化之奇,竟將碧海天際的悠雲,凍凝成一朵朵如水溫情的繽英!
  這一刻,那漫天旋轉飄墜的素色精靈,幾乎將天穹也映射的亮堂了。還是早點趕去梅林吧,莫被路滑雪深阻了相聚,煮雪敘茶的情境,已仿在眼前……
  端茗立於庭前,那穿梅拂枝的風聲,舞出的是夜初雪的輕盈。你是否聽到雪花碰碎晶架的支零?如千百萬尾素蝶紛飛低迴,若恰有一枚飛撲眉間,那是一朵舊蝶化雪來迎嗎?輕輕粘在眉間的一絲清涼,仿佛素蝶的纖足,悄觸在梵阿鈴上滑響的幽涼曲韻。似曾相識啊,猶記童年裏閉目凝神,伸出左手溫暖的掌心。今夜,再次讓她稍停在指尖吧,感受這玄天冰魄擁觸的深情,一朵一朵,任朵朵幽涼千吻在掌心。欣將溫暖撫雪冷,莫起舊緒渡夜沉。
  故友續茗,庭中賞梅。記得有言“梅本是畫、無須摹畫。雪本為花、何須開花?”然初雪盛臨,梅寧遲焉?那一橫疏骨鐵枝正悄結梅萼五七八粒。想起張渭詩雲:一樹寒梅白玉條,迥臨村路傍溪橋。不知近水梅花發,疑是春來雪未消。那素絨般的白雪,松柔地依偎在香枝萼上,粒粒青紅素玉覆面,夜風中點顫的是初雪的輕喚嗎?一縷暗香浸透雪魂,悠幽彌散在鼻端,讓人忍不住攀枝去深嗅!想古人取梅雪烹茶,定是自著雪癡梅韻的。久佇冷香入襟袖,難覓清詞壁上留。疏枝梅色猶可尋,卻少素彩點雪悠。
  置茶涼、 抵足敘舊,不覺山村雞鳴報曉。推窗遠眺,誰知那漫天飄曼的初雪,一夜將遠山、村舍,阡陌、松梅鋪成一色!聽聽那銀白在旭日下的輕唱吧,庭中的一樹素梅竟真的綻開了兩三支,薄瓣凝素、暗香入懷。愛這雪後乍晴的山村清晨,紅日蒸騰,千樹做瓊。梅萼破素,大地披銀。搖下香雪烹香茗,自留梅濃凝詩情。無怪崔道融歎曰:數萼初含雪,孤標畫本難。香中別有韻,清極不知寒!不正是梅、雪獨領的清麗村晨,描畫的標清景致嗎?
  人之於世, 如得常常流連雪域梅畔,詞茶終老。遠避喧囂,親友安好,不亦清歡安然?臨雪合什,逆風如解紅塵意,容易莫將梅花殘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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